第四十七章 惊蛰 (!!!长章节警告!!!)
//BGM:Hell Frozen Rain - 山冈晃 (AKIRA YAMAOKA)//
(资料图片)
昏暗的街角,一盏路灯仍在强撑着闪烁微弱的灯光,雨点在灯光的衬托下才能与黑暗区分开来,凌厉冰冷的雨点猛烈砸在路灯上,噼啪作响......
整条无光的街道,除却这一点明亮之外,只剩路灯不远处的社区医护站还敢在漆黑寒冷的雨夜打开灯,似乎根本不顾血的教训——灯光会引来“它们”。在医护站门口,矗立着一个低着头的身影,将所有的黑暗挡在光明之外,而在他面前的混沌中,是更多涌动着的饥饿嗜血的生物。
他将手机放在门边的台子上,想屋内投去最后一束他仅存于心的温柔目光,随后弓起后背、任凭体表的皮肤膨胀撕裂,逐渐形成一层生物质感的甲壳。
//In your mind's eye lives a memory(在你脑海中存留着一段记忆) Hard to find blinded by sorrow (难以寻觅,苦痛掩蔽)//
一段深沉的电吉他独奏响起,似悲痛的女声缓缓诉说......
//And her cold voice sings a melody(她冰冷的声音哼唱一段旋律) Hear her sing hell frozen rain falls down(旋律流淌,阴冷的冰雨从天而降)//
雨滴不断滴落在他的肩头,他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寒意般矗立,耳边不断传来的怪物嘶吼夹杂着雨声涌入脑内,音乐伴随着鼓点和贝斯的加入正式进入了主旋律......
//She can't hear your voice(她听不到你的声音) She can't hear you call (她听不到你的呼唤)//
门外的血迹延伸至屋内的某张病床之上,浑身鲜血的女性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体表流出的鲜血正在缓缓凝固,皮肤似乎在重新生长,但门外的那群家伙已经迫不及待了......
//You have burned your choice(你断了自己的退路)//
凌孤是挡在阮缡和劣化者之间唯一的屏障,它们一路从商店追到这里,那只蟑螂狂化者已不见去向,凌孤也没空去在乎那些,那一批劣化者潮全被他们之间的战斗所吸引,夜雨中不知有多少张扭曲地脸正在向他们靠近。他却选择坚守在这里......
//If you're here(如果你在这里) Can you prove you're really here(你将如何证明你真正在此?)//
一切都像是被谁设想的狂乱小说一样无稽与荒诞,将他们当成提线木偶,经历这些苦难。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凌孤此刻应该正趴在宿舍的窗边看雨,或者再从前一点,他或许会选择请个假,只为了回家住上一晚.......家?如今哪里有家?
//There is a moment in time(终有一刻) When all the cards that you've played divide(你精心的策划化为泡影)//
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计划,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想拿自己的命第二次来保护素不相识的异性。某种渴望已经被他的大脑选择性忽视,他失去已久的一种情感正在一点点被人间末日的景象所放大.......
//You feel the temperature dive(你如入刺骨深潭) And all your demons inside come crashing through(心中的恶魔四处流窜)//
它们突破了黑暗与灯光的界限,向他发起冲击,狰狞扭曲的面目嘶吼着,变异后的怪嘴四处甩溅腥臭的涎水。强在最前头想要喰食他血肉的出头鸟,被一记蓄势已久的重拳击碎了面门
//In your mind's eye lives a memory(在你脑海中存留着一段记忆) Hard to find blinded by sorrow (难以寻觅,苦痛掩蔽)//
此刻的心中不能存留一丝奢望与幻想,肉体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战斗,即使不知为何而战,即使下一刻会粉身碎骨身首异处,他也要战斗.......
//And a strange voice sings a melody(一个奇异的声音哼唱着) Hear it sing hell frozen rain falls down(旋律流淌,阴冷的冰雨从天而降)//
怪物们的怪叫与惊吼盖过了雨声,在他的耳边不断炸响,坚硬的双拳打断了一根又一根骨头、折断了一条又一条手臂,但更多的尖刺触手、刺舌、利爪随着不计其数的雨点落在外骨骼上。开始只会被弹开、落空,但渐渐地,裂痕悄然出现......
“Everything is wrong(一切都错了...)This is not my home is it?(这里不是我的家,对吗?)”
已经蝗虫口器化的口中传来了模糊的歌声,合着强烈的鼓点与吉他声一同与雨声和肉体的击打、碰撞声抗争。
“Do I know your face(我见过你吗?)Does my mind wish to forget(还是我想要自己忘记?)”
他质问着每一只被撕碎倒在自己脚下前的劣化者,他们已无人性人形,那自己呢?现在在杀戮漩涡中心的自己,还算是个人吗?
“A toast to lonely souls!(愿孤魂安好!)Who never could take control of life!(那些从未掌控过自己的生命的魂灵!)”
凌孤嘶吼道,双臂猛然劈下,臂刺深深卡入劣化者双肩的肉中......伴随着双臂的抽回,大块血肉被撕扯而下,飞溅到复眼上的污血却根本无法停下他狂战士般的身体一秒
//And all the missing we love(愿逝爱安息)I hope the darkness they find will give them light(愿他们在黑暗中寻得光明)//
这句歌词猛然击中了凌孤心头的某处的铁锁,但不等他有时间梳理那些在一瞬间冲入大脑的记忆,一条高速袭来的带刺长舌立刻缠住了他的右臂,与此同时,两只长着触手臂的劣化者则一同抽向裂纹渐渐扩散的后背
一时间,怪物们兴奋地嘶吼声在他耳边炸响不止,旋律被剧痛的神经拒收,被痛觉高度刺激的大脑此刻竟然情形无比。先是用左手臂刺毫不犹豫地切断长舌种的刺舌,随即借挥臂的势头转身肘击,被打懵的劣化者还没反应过来下颌便被紧跟而来的上勾拳完全打碎,向后瘫去......
手环上的黄浊液体映入眼中,他抓住另外那只,扭过它的身体,双爪直接扒开后脑的一坨、露出劣化核,随后张开大口啃了下去......
四周的怪物们围成圈子,距离中心的凌孤有上近一米的距离,目睹着他啃食它们同类的脑子这一血腥时刻
//Our safe hearts feeling dangerous(沉溺安稳的心察觉到了危险)Missing truth frozen in lies(迷失的真相被冻结成谎言)//
它们竟然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同类挣扎着死去,变成又一具尸体,看着他抬起头、双目血红,看着他收割一具具尸体上的劣化核、却不敢上前......
//Is your family just a memory?(你的家只是个记忆吗?)//
迅速用双爪取出了三四个劣化核后,凌孤翻身跃过放倒横在诊所门口的药柜,把手中救命的肉块一个个捏碎,用仅存不多的理智撬开阮缡的嘴,将肉糜塞了进去。他没有听到那个问题,但对早就深谙歌词的他而言,家早就成为记忆锁箱角落中的灰尘,从那夜过后他便失去了心头的一角,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甚至失去了人性的大半......他抬起头看向门外已经包围上来的怪物们————
“Once again hell frozen rain falls down(再一次,刺骨冰雨坠落)”
蝗虫之躯再度扑入扭动臃肿的怪物群中,连喘口气都算不上的中场休息结束了,既然他还活着就不可能停止厮杀,求生欲不会允许、某种已经复苏但仍模糊的感情不会允许。
碎裂的外骨骼随着大量劣化核的摄入而加速再生,血肉来不及硬化就又被撕裂、啃噬,鲜血自全身的每一处伤口渗流而出,但同时也给承受着非人般战斗的肉体提供了降温的渠道————代价是一点点对痛变得麻木的肉体和大脑
厮杀之中,肉体仿佛与思想已经分离,身体的掌控权被某种自太古之初人类诞生时在基因中设下的原始冲动所夺:杀戮、鲜血、疯狂、毁灭......这也给了他思考的机会......如同看着自己的肉体崩灭时眼前闪过走马灯一般
“Of all these pieces of broken dreams(在所有破碎的梦中)This one that scares and confuses me(只有这令我畏惧迷茫)”
自灾难开始,从自己失去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封闭了自己的感情,悲伤、同情、感性......这些会拖累他前进的感情统统被锁进了记忆的箱子,尘封起来。被赶来的亲戚假意收养、一意孤行地独自居住、在街头巷尾被打到遍体鳞伤却又一次次咬着牙爬起......他渐渐抛弃了所有他所认为的拖累,却离一个正常的“人”越发遥远。末世的到来放大了他无情的强大,但也强行打开了锁箱,吹去了掩盖着柔软之物的灰尘
换句话说,他此刻发现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应对所有的苦难、哀伤,甚至是陪伴自己已久的孤独。正因如此,潜意识才会催动他开启了校园广播、即使只听到了尖叫便决定去寻救阮缡、在周围一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时决定成为一个领袖(虽然根本不够格)......
占据他身体的冲动,最强时莫过于待在酒店的那个房间的几个夜晚,他在曾吃下人类与劣化者血肉的怪物所坐过的房间中心聆听来自四面八方的哀鸣与呼号,它们残留的意志进入了如同空壳的他的身体,潜藏、等待一个机会释放。
而那个机会就是现在。
它们在雨中与夺走自己生命的怪物,借凌孤的身体和力量复仇,连同他本人对自己无能和世间冰冷的仇恨,不惜毁灭自己,被剧烈滔天的感情剁得稀碎。
“If all these things that you say are true(若你所说皆为事实)You should be someone I always knew(你应是我熟识的老友)”
“那当然,我们,即是你,你仅有的仇恨与哀伤。”
“那我又在哪里?我又是什么?我只能被它们吞噬殆尽吗?”
“......”
//In your mind's eye lives a memory(你的脑海中存留一段记忆)Hard to find blinded by pain(难以寻觅,苦痛遮蔽)
And your father sings a melody(你的父亲哼唱着一段旋律)Hear him sing hell frozen rain(听他哼唱,地狱冰雨)//
记忆浪潮将他这粒孤独的沙子吞噬,过去、现在、以及怪诞恐怖的未来编成杂乱的网,而他在中心蜷缩着,从梦中醒来,寻觅一个可以栖身的荫蔽,寻找可以信赖依靠的人......即使是个完全的陌生人,即使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即使现在已生死未卜......所有的柔软孤注一掷一般将希望放在了阮缡身上,而为了让她活下去,又不得不剥夺她作为人的身份......
杂乱的思绪,麻木的肉体,一个个被他摧毁的异灵凶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Our safe hearts feeling dangerous(沉溺安稳的心察觉到了危险)Missing truth frozen in lies(迷失的真相被冻结成谎言)//
诊所内病床上的躯体,体表皮肤已经完全化为黑黄哑光色块交叠的外骨骼,额头伸出了一条纤细的肉触,但她的双眼依然紧闭,只有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静静地躺着,与世隔绝。
“Are your loved ones just a memory?(你的所爱只是记忆吗?) Burning pain hell frozen rain falls Down(刺骨灼魂的冰雨坠落)”
意识回归肉体,念出两句歌词后的他发现周围除却自己已无活物,而脚下更是连一句整尸都没有,怪物们恐惧的尖叫与异号自黑暗之中遥遥而来,越发沉闷.......
结束了?
“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脊背砸向潮湿的红砖地,头靠在鲜红的墙上,目光上抬,不见月影,唯有冰雨依旧......
//Life is cold here(此处唯有寒冰) Empty hallowed ground(空旷的邪灵之地)In my head blood (在我的脑海中)Colored rain falls down......(血色的冰雨落下......)//